恩,一直想寫這篇,但又不知道寫這篇幹嘛xD。大概就是發牢騷吧xD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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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有一個很開明(搞不好還比較偏向我)的老媽,但老爸那邊一整個家族,都是嚴重的重男輕女。我就在這種環境裡長大。
在老爸那邊的家族裡,也很剛好只有我一個女生(我有一些弟弟堂弟表哥之類的各種雄性親戚)。一般人聽到這裡都會說,那不就整個家族把妳當寶貝疼。當然不是,其實我就是整個家族最沒地位的那個。
不過也同時,那又是一個成績至上的家族(基本上整個家族的價值觀我是不敢恭維),又那麼剛好,我可能算唯一一個在台灣社會定義下,很會念書的高學歷兒孫輩。
因為對成績與學校光環的極度著迷,老人家們訂下了一些規矩,從國小開始,每年過年或回老家的時候實施,一些諸如全班前兩名(不要問我為何不是前三,可能第三名已經太遜了)有多少獎金、考一百分有多少獎金等等,每次回去就是報告這次總共可以領多少錢這樣。
題外話,這套標準到了我高中畢業都沒變,我覺得實在不太對。國小考一百分跟高中考一百分的難度差很多欸。(歪樓)
說真的,想也知道這套標準是老人家想要獎勵寶貝孫子(我的哥哥弟弟們)設計的,只是很不幸通常都只有我符合標準。別說平常各種好處都先想到我弟,連發獎金的時候,我該拿多少就拿多少,但他們總還是會額外給我弟一筆,說這是給你加油。
國小的我其實就覺得算了,畢竟自己還是拿比較多,別那麼計較。
我跟我弟念同一所國中,但我讀資優班。考上資優班是沒有什麼獎勵啦(誰叫我不是我弟),但是考前兩名的難度指數成長。這已經不是班排前二了,這幾乎等於校排前二啊(扶額)。
我弟的童年過的很快活,成績就一直在中間不上不下,基本沒出問題,但也不特別突出。
有一次他考了全班第四,爺爺高興到一聽說消息就特地打電話到家裡祝賀,還說這一定要獎勵獎勵。整個家族到處在傳頌這個好消息。
但其實同一次段考,比我弟高一個年級的我是全班第三,也是全校第三。沒人知道,沒人在乎。當然,那次過年我沒領到半毛獎金。
考上有閃亮亮金字招牌的台大電機,總算是在當初的規則之外,額外領到3000塊的獎學金了。畢竟對老人家來說,台中女中沒什麼好說嘴,資優班也沒什麼好說嘴,但台大這個走遍全台灣都聽過的大招牌,就真的是不錯有含金量了。
次年,我弟考上虎尾科大,爺爺說國立的真不簡單,賞5000。
(這裡要表揚一下我可愛的弟弟,他回家後說這樣太不夠意思了,自己把差額2000給我,說這是姐姐妳應得的xD)
最後一筆與學業有關的獎學金,是我弟大學畢業領到的。喔我去年台大電機畢業的事當然沒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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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講錢聽來十分的世俗(其實還有海量習俗上的重男輕女,太多了,不說了),而且如今看來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金額。
但不可否認的,此刻我的性格養成,與那段童年密不可分。
對年幼的我來說,在那樣的環境裡,如果我不努力出頭,就沒有人在乎我。我無法改變自己出生的性別,但我發現他們在乎成績與成就,所以我也盲目追尋著這些東西,只為了證明我也不知道要證明什麼的什麼。
與此同時,我又極其矛盾的,想要反抗這一切。以前每逢過年廚房裡永遠是奶奶、我媽與嬸嬸,而爺爺、我爸和叔叔老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等吃(ps. 我家和叔叔家都是雙薪家庭)。我很憤怒,於是我打死不進去廚房,我弟在看電視我就一起看。
如果我爸說,妳不學點煮飯怎麼嫁得出去,我會回答樓下有小七就餓不死。
我也不知道18歲之前的我在想什麼,有時候那麼乖巧的順著大人的遊戲規則玩,甚至玩的出類拔萃;有時候我又那麼厭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,想拒絕服從。
很多(無聊的)人很愛問,妳跟妳弟只差一歲,在同個家庭長大怎麼學歷差這麼多。也許答案就是:因為我們不同性別。18歲之前面對的那一切,讓我抱著「要讓別人看得起,只有自己變強」的信念一直要往上爬。(這還真的是我國中到高中的座右銘)
這很勵志嗎?當然不。我覺得提早看清現實的險惡,只會讓人不快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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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18歲之後這些狀況消失了嗎?當然,不。
遺產早早說好我弟跟堂弟分多少不動產、分多少現金,當然沒有我的份。
到了18歲之後,到高三當過ISEF國手、考上台大電機之後,我能明確感受到自己對他們來說不再那麼毫無價值了。至少有拿來炫耀的價值。那一年每逢有親戚朋友去我老家作客,我以ISEF選手身分和總統的合照總是一次次的被拿出來炫耀,而台大電機這個閃亮亮招牌更是不厭其煩的被傳頌著。
我爭取了這麼多年,終於讓他們眼裡有我。
可是我不在乎了。
成年的這一刻,我終於把自己從那些枷鎖裡拔出來,緩緩的放下那些期待、那些不滿,我不再理會與這家族內的財產有關的任何事,沒有我的份,我也不想要。
這些年來的種種,只因我性別錯誤而面對的災難,塑造我性格的已無法改變,而未來的現實我選擇忽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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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之一,是讀台大電機。或者廣泛的說,是選擇讀理工。
上大學後第一件震撼我的東西是女生聚。雖然這活動每年挨罵,理性層面上也政治不正確(沒什麼存在的正當理由),對我來說卻幾乎是一種救贖。我從來不知道當一個女生是有好處的,或者說,我從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,身為女生居然是一種性別福利。
接著是作為少數族群爭取資源上的種種優勢,甚至許多競賽還限定必須有女性隊員,或常見許多專門設給女生的獎學金。
而也終於是這個地方,不再有人因為我的性別而質疑我的能力(ex. 女生怎麼念電機系,不去醫學系呢?念理工很辛苦耶!),我也不再因為性別而被貶低價值(ㄜ,可能反而更有價值?)。
……不過我反倒終於發自內心承認,雄性動物的理工才華真的讓人嘆為觀止。Orz。以前最想證明姐的數理能力不輸男生啊,現在我認輸xDDD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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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話說回來,就算如今我是享有性別福利的人,讓我選擇的話,我還是希望自己出生為男兒。
畢竟最大,也是唯一,的舒適圈就是這個電資學院了,出了這裡,同溫層外的世界還是冷的讓人活不下去。作為一個妹子(就算我已經這麼不像一個世俗期待的妹子)依舊要受到社會上多如牛毛的規範,要一一反抗,是需要勇氣跟決心的。也同時很耗費ATP。
搞不好如果我是男生,可能不會考上台大電機。但我猜少了這些(被逼出來的)好勝心,也許日子會過的比較快樂也不一定。
當然也無從得知平行宇宙裡,身為男兒的我會過的如何。現在的生活當然也挺好,身邊很多很好的人,在一個很好的環境裡。只是有那麼大一部分大概來自我一直以來的好運氣,可以這樣一路往更好的世界裡前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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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的最後,暖男的存在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救贖xD。
這世上居然存在著這樣一群人,會把女孩捧在手心疼愛與照顧,這真是太值得讚賞了。(神結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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